“阿泠,你的衣服破了”
眼前少女含羞的话语似乎还在阿泠脑海里回荡,滚烫的热泪让他的视线模糊。他此刻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面前这个熟悉的少女早就死了,现在在自己面前的只不过是仍由诡异之物操控、没有灵魂的躯壳。
不毁了他们,自己就没有办法和虎妮子一起活下去。
他挥刀斩去少女的四肢,让她躺在地上无力地嘶鸣。但猩红的丝线却从少女的断肢处伸出,支撑着她再度站起身来向阿泠扑来。
阿泠的异瞳双眼绽放光芒,魂海内涌出无名的灵蕴让他看清了那丝线的脉络,它们已经深深扎根在少女的肉身内部,把这眼前这具空壳撑的满满的。接着他看向少女的眉心,那里曾经是灵魂的魂海,如今却是这诡异丝线深扎的根。
他终于明白过来了——或者说他早就明白了,只是还不愿意接受现实。他所珍视的这些人,早已不算活着了。失去灵魂的躯体,只是被丝线肆意操控的傀儡。
眼前这具躯体已经被丝线撑的满满当当,根本没办法连根拔起,唯一要铲除丝线的方式,只剩下了一种。
往日尚在脑海,回忆渐渐浮现。他想起了曾在他手中殒命的巨熊,终于接受了这一切:灵魂消散之时,就是生灵真正的死亡。
他彻底醒悟过来了,他们都死了,早就死了。他们的肉身被丝线寄生、操控,渴望着新鲜的血肉与灵魂。这样的人,这样的他们,还能算作生灵吗。
听到身后房屋的响动,他猛地回头,看见有几个被操纵的村民,正在堆叠着想要上房顶。而房顶之上,就是双眼紧闭的虎妮子,不仅是这些丝线同样渴望着得到她的灵魂与血肉。
他无奈又愤恨地望着那些扭曲的丝线,心想自己该怎么忍受,这些丝线糟践他们的肉身?
“啊——”
一声绝望的悲鸣过后,黑刀利落地将她的头颅斩下,随后一把黑剑将其洞穿,里边的丝线被连根刺的粉碎。
他不得不这么做,就算只剩残躯,那些丝线依然不会放过村民的肉身。这些朴实善良的人们,灵魂消失之后,成为了被操控之物,这样的人,还能算作生灵吗?
他想不明白。
只是不想让他们的肉身再被利用了。
“你阿婆啊,经常跟我说:只要有泠娃子在,村里就再也不用怕野兽啦。”他还记得曾经老李头说过的话,那位老人手中拿着烟斗抽了一口,笑眯眯地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自豪:“还有你王姨,刘叔,阿牛哥村里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我年轻的时候啊,但凡是有野兽袭村。指不定就有哪家的田又被毁了,养的家禽家兽全被咬死但是现在不同了,泠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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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在啊,大家都放心,阿泠一定会守好村子的。”
滚烫的液体混合着泪水淌过,刺激着脸上新长出来的嫩肉,阿泠反手甩干黑剑,右手紧握黑刀挥舞,火光覆盖之下向四周不断靠近的人们斩去。火光挥舞之处,烧得血肉噼啪作响。
一团又一团丝线被他从肉身中扯出,又用手中刀剑斩碎。他手中的两把兵刃像是被神灵亲自下达了“万物尽灭”的谕令,被刀剑斩断根部之后,那些丝线全部化作了灰烬,没有剩下一丝一毫。
头上雷鸣不断,归雁村的废墟之上鲜血四溅。
阿泠的右眼幽光闪现,他神情冷漠地穿梭在人群中。
烧焦的残缺躯体不断摔倒在地,阿泠避让开地上的残躯,眼前红线操纵的村民们依然嘶鸣着不断向他扑来。
不过此刻在阿泠眼中,他们的动作无比缓慢,嘶鸣声在他耳中变得极为悠长。他以诡异的度穿梭在村民之间,被火焰覆盖的黑剑和黑刀不断地斩断他身前的躯体,截断操纵他们的丝线。
“对不起。”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歉意,但一张张笑脸还是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天上厚厚的云层和雷鸣,将这片山村隔绝起来。
他抬头望着天空,心里抱有一丝最后的期待,祈求师父的注目,不仅是师父——谁都好啊,神使,神灵,谁都好,只要肯救救他们,谁都好
可惜,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的祈求,他只能不断地挥刀、出剑。
“他们已经死了没有灵魂的肉身,只是被人利用的野兽。”他一边挥刀,一边喃喃自语道。
一具具被烧焦的血肉之躯不断破碎、倒下,阿泠的脸上被溅满了鲜血,让那张俊秀的脸狰狞无比。他右瞳之中闪着幽幽蓝光,比天上的闪电还要耀眼。
他踢开围过来的其他人,跃上即将倒塌的房顶,将虎妮紧紧抱在怀里。呼!手中长刀挥舞,漆黑的锋刃将扒在屋檐边缘的几个村民手指斩断。随即,剑鬼离体,灵蕴托着虎妮前往人少的地方。
阿泠跃下房顶,房屋轰然倒塌。烟尘弥漫,碎屑与鲜血混合,四处乱溅。
“阿泠啊,要不是你赶走那只熊兽,你王姨的命都没了”
眼前村民的话语回荡在阿泠的脑海,他在王叔的面前顿住了身形,右眼的幽光逐渐暗淡下去。
他覆满鲜血的脸上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出现此刻这般挣扎的神情,一颗热泪夺眶而出,裹着眼睑旁沾染的鲜血往下掉,随即又淹没在血海里。
“王叔的灵魂不在了——他死了。”
他再次挥舞手中兵刃,不断在内心提醒自己,被剑刃斩断的,在刀锋下破碎的,只不过是一具空壳。
阿泠悲呼一声,火光消失,黑刀穿过王叔的脖子,那张阿泠无比熟悉,此刻却狰狞无比的脸庞又被黑剑刺得粉碎。
“阿泠,这回又采了什么草药?”
熟悉的又一张脸闪过,随即又被刀剑劈开,鲜血不断飞溅在刀剑之上,将漆黑的剑身和刀身染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