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好想喝水。
口干舌燥的姬旦从疼痛当中睁开眼来,恍恍惚惚却见一团黑影凝聚在自己面前。
这是,姬旦先是心中一惊,随即伸手便要拨散黑影,可大战之后伤势还未痊愈的他,虚弱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随着视线不断清晰,映入眼帘却是小荷那满头青丝。
这位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此时正趴在自己床沿睡去,半边脸颊压在床褥之上,挤出细腻的婴儿肥,口鼻之间细微的呼气,掀动垂在额前的长起伏不已。
虽只是一丝细微的动作,却瞬间惊醒心有焦虑睡意浅薄的小荷。
“公子你醒了?”抬起头来的小荷迎上姬旦目光惊喜不已。
可突然眼眶一红,又开始低声啜泣起来:“都是我不好,若是当初不让公子出门,也不会遭此劫数。”
“你这傻丫头说的什么胡话?”姬旦出言安慰道:“这事儿要怪谁,都怪不到你的头上。”
见小荷哭哭啼啼架势不止,姬旦柔声道:“乖,不哭了啊。”
“再说了,我这不也回来了嘛!”
哪知此言一出,小荷哭的更凶了。
终于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堪比和手持燧天盏的马怨再战三百回合,才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荷给哄好。
执意起身被搀扶下床的姬旦坐在妆奁之前,看着铜镜当中被包扎成木乃伊风格样式的左臂轻声问道:“你是说我已经昏迷了三天两夜?”
在此期间,老祖宗太任集结整座侯府之力,遍寻西岐名医会诊于此,那些摇头晃脑的大夫,从床前一直挤到门外,其动静不比上次自己走火入魔气海被废的规模要小。
若不是那些头斑白的大夫,一个个都拍着胸脯保证说,四公子身强力壮气血旺盛并无大碍,只需好好调理一番,不日便可苏醒痊愈,怕是放不下心来的奶奶,就要着手从整个西秦雍州开始遴选名医。
而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母亲太任、大将南宫适还有“文王四友”之一的散宜生,也多次前来探望,就连巡狩归来后诸事缠身的西伯侯姬昌,也抽空来了一次。
接过小荷端过来的水杯,姬旦一饮而尽,润湿喉咙的当中的干涸,心中默默盘算。
前世,至少还见过那位将自己无情抛弃的“母亲”,可“父亲”却在自己临死之前都未曾看到过一眼,哪怕一眼!
不解与怨恨萦绕在姬旦心头,最后却化成恐惧与震颤。
放下手中水杯,看着铜镜当中这张逐渐被自己接受认定的陌生面容,姬旦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欲要平复心情。
可攥成拳头一般的右手却颤动不止,指缝当中可见苍白,足知其内心跌宕起伏汹涌澎湃。
见前一刻还在努力逗笑自己的公子,下一刻神色有些阴沉紧张,小荷贴心的握住姬旦手指:“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内心当中竟隐隐有些期待,那位在历史长河当中大放异彩,而与自己却素未谋面的父亲,西伯侯姬昌!
哪怕只是远远一眼,让我知道我是一个有爹的孩子,能圆我二十多年的遗憾,这就够了!
“我要去见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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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一众丫鬟阻拦,收拾妥帖的姬旦,在小荷的搀扶下一路直奔正厅而去,厅内只有老祖宗太任与母亲太姒,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却并未现父亲西伯侯姬昌的身影。
被老祖宗处处压制,为人处世战战兢兢,心思明显不在这里的母亲太姒,见到姬旦前来,先是一喜,喜得是自己旦儿终于苏醒,自己悬在嗓子眼的这颗心终于能够放下。
忙几步走上前去,握住姬旦双手,看着那被包扎严严实实的左手,再看看那苍白不已的面颊,强忍着泪水在眼眶当中打转,说话腔调哽咽不止。
“没事,只要孩子你能安然醒来就好!”
可随后又是一怒,怒的却是姬旦不拿身体当回事,现在伤势未曾痊愈便贸然下床,这要是落下病根,以后可如何是好?
当即压下心中喜悦,不由分说便拉着姬旦手腕,便要让他回房休养。
“娘,我没事!”姬旦拍了拍胸口:“我这身子骨壮实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