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个手?拿火把,满面丑陋疤痕的大汉却被她们这明明恐惧到了极点偏偏还要鼓起勇气与他们对?抗的模样逗笑,道:“这家里虽然瞧着没什么值钱东西,可这两个小娘子模样生得倒是不错,一块带走,应当?也能卖个好价钱!”
边上几人听着都大笑起来,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是满意。
正在这时,站在最后?边的大汉突然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感,他一转头?,还未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就被人死?死?压倒在地。
说到这,贺宛声音里已是夹杂着哽咽,她道:“兄长原来是北岐的大将军,便是数十个训练有素的陈国将士一同上阵,也未必他的对?手?,可那日夜里,不过是几个乡野山匪,便轻而易举的将兄长……”
那日夜里的贺澜即便是拼了命的想护住贺宛,可他早已失了一双手?,连武器都无法?拿起。
等那些山匪看清了贺澜的模样,面上的惊惧瞬间变为讥讽,贺宛亲眼瞧见他们手?中的刀刃染上铺天盖地的鲜红。
贺澜的身体已经被捅出了好几个大窟窿,到底是没了生息。
被他压在身下的人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叫骂着,“这死?残废,竟敢咬我!”
边上好容易将贺澜的尸体翻开,将他救出来的人也满脸不耐,“明明连手?都没了,偏偏这尸身还这样沉,害老子费了不少气力?!”
而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贺宛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被嫌恶的丢弃在一旁的贺澜尸身。
可她知道她的兄长死?后?,眼睛一定睁得很大很大,怎么都不会?甘心闭上……
“所以。”赵筠元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宛妃与本宫说这些,又?有何用??本宫可没有那通天的本事,可以将那几个山匪寻来为你兄长报仇,若是宛妃心有不甘,当?去找圣上才是。”
赵筠元向来知道,贺澜是个好人。
在北岐的那四年,就连宫中的婢子都不曾给过她好脸色,唯有贺澜这个北岐皇子,不管对?陈俞,还是顶着婢女身份的她,都始终如一的客气守礼。
若是旁人,或许会?觉得这贺澜不过是善于伪装,可赵筠元是看过原书的人,她知道,贺澜并非伪装,他从骨子里,便是个好人。
但,那又?如何?
即便是好人,也依旧会?有他的偏向。
贺宛,便是那个偏向。
赵筠元始终记得,离开北岐的前一日夜里,贺澜向她道歉,说希望她能原谅贺宛。
贺澜纵然不曾参与过那些,可他却并非是不知晓贺宛所做,可那日的他,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懂事”,便要将过去所有抹去。
那时,赵筠元便明白,贺澜即便是一个很好的人,面对?他们的时候,骨子里依旧是高高在上的。
所以如今听了贺宛的话,她或许会?为贺澜死?得如此狼狈不堪而觉得可惜,但能为他做的,最多?不过一声叹息而已。
贺宛抬眸看向赵筠元,水盈盈的眸子里满是哀恸,“娘娘,我只是……只是想离开这儿。”
赵筠元皱眉,又见她再度屈膝跪下,声音微颤却又坚定道:“我父王,母后,兄长?,或许皆不是陈俞亲手所杀,可却都是被他所害,我一柔弱女子?,虽担不起复国重任,可却也无法当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的陪伴于?仇人左右,所以,便只愿能离开,便是只做一个寻常人,也是心甘的。”
听她说完,赵筠元才?算真正弄清了她的来意,“你是希望本宫帮你?”
“是。”贺宛点头道:“阖宫上下,能帮臣妾的,也就?只有您了。”
赵筠元盯着她瞧了好一会,见那贺宛只是低垂着眉眼,除了偶尔拿手中锦帕擦拭眼角泪珠外,便没了旁的举动,倒像是真心过来求她的。
想到?这,她心下好似已经有了主意,难得勾起笑?意道:“既如此,那本宫便帮你一回,也算是成全了你一片孝心。”
贺宛大?约没想到?赵筠元竟会答应得如此轻易,但?也很快回过神来,又连连说了好些感激涕零的话方才?离开。
而赵筠元看着贺宛离去的背影,心底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倒并不是理不清楚,只是,想着最后赌一回。
如今她被困于?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之中,竭尽所能也无法摆脱困局,如今贺宛送来这个契机,无论如何,她总应当要试试的。
最差的处境,也不过如现下一般而已。
况且原书中的贺宛,不也是一直念着逃离陈俞么?
八月,算是一年?中难得的好时节。
中秋宴那日,席中的歌舞与往常每一回的歌舞一般,挑不出错处,却也极为无趣,瞧得人昏昏欲睡。
宴席过半,贺宛的目光与赵筠元对上,片刻后,又很快移开,而后,贺宛便向陈俞行?礼道:“臣妾不胜酒力,不过喝了几杯酒,竟是有些头晕了。”
“今日的酒是烈了些。”陈俞点头,转而又对贺宛身边婢子?道:“好生搀扶着你家?主子?,等回了常宁殿莫忘记去熬一碗醒酒汤让她喝下再歇息。”
那婢子?闻言连忙应下。
如此,贺宛方才?离了宴席。
只是陈俞这番关怀备至的模样,落入朝臣眼中,又是不免在心中嘀咕几句,都道传言非虚。
也有好事之人见了这番景象便悄悄往赵筠元的方向瞧上几眼,以为能瞧见她黯然神伤的模样,却不想她只是神色如常的赏着席中歌舞,观到?兴起时还弯了弯唇角,显然是并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