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月便是这一年宫婢的出?宫之期。”赵筠元垂下眉眼,让人瞧不出?心中所想,她缓缓道:“本宫会去为你?求个恩典,到时候在那出?宫名册上添一个名字,让你?提早出?宫去。”
春容虽然意识到了赵筠元是要为她做些?安排,可亲耳听着她开口说出?这话来,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颤,又是缓了片刻才跪地道:“若是如此,奴婢会一辈子感激娘娘的大恩大德。”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
她从十岁入宫,到如今已有十二年之久,在这漫长的日子中,她谨小慎微的活着,唯恐出?了差错。
在别处,出?了差错或许还能有更?正过来的机会,在宫里头,却极可能要为此丢了性命。
她在宫中这样多年,见惯了今日提拔明日被贬,今日受赏明日赐死的景象。
来到赵筠元身?边伺候的这一年间,她已是过得要比从前轻松许多,只是即便如此,在宫里头依旧是在宫里头,许多事儿便是皇后娘娘,也未必是能做的了主的。
若是可以,她自然是更?愿意尽快出?宫去。
即便与自个主子再?怎么有深情厚谊,也终究不过是做奴婢的罢了。
春容向来是个想得通透的,做不来那只愿意陪在主子身?边伺候,一辈子不愿离开的忠仆。
赵筠元见她欢天?喜地的应下,本念着这事已经说定,便开口让她起身?,可不想这春容却依旧跪拜于地,神色有些?古怪,好?似还有什么话要说。
赵筠元瞧出?她神色不对,便对着一旁玉娇吩咐道:“桌上的茶水有些?凉了,玉娇,你?去烧壶热水来吧。”
玉娇是个单纯的性子,自然瞧不出?两人间这弯弯绕绕,只奇怪道:“怎么会,这茶水是早上才送过来的。”
春容抬眼看向她道:“玉娇,娘娘让你?做什么,你?乖乖去便是,哪里来得这样多话!”
玉娇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应着将那壶子捧了下去。
等玉娇离开,赵筠元才开口道:“玉娇已经下去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便说罢。”
玉娇在赵筠元身?边伺候的时间并不长,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赵筠元是信得过她的。
春容与她的关系也算不错,不然依着春容的性子,断是不会让玉娇知晓她那表哥的事。
可方才春容却不肯在玉娇面前直言,反而要等赵筠元将玉娇支开之后才肯开口,这倒是让赵筠元心底不免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儿竟是连玉娇都听不得?
春容这会儿方才起身?,却又对着赵筠元再?度跪了下去,愧疚道:“娘娘,有一桩事,奴婢瞒了您许久……”
赵筠元本欲先将人搀扶起来,可听了她这话,却?也顾不上旁的,只问她,“你瞒了本宫何事?”
她自认为对?这春容不薄,若是这春容当真有什么背叛之举,她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放过。
到底还是要听一听着春容到底如何说了。
春容深吸了口气,过了好一会,方才抬起头来对上赵筠元的目光,眼眶微红道:“此事倒也并非是奴婢要刻意隐瞒了您,只是当日?奴婢偶然得见此事,甚为恐惧,也担心?若是将此事泄露出去?会惹来祸端,所以便只当作不曾瞧见……如今,娘娘以真?心?相待,奴婢便也大胆一回,就将那日?所见,尽数告诉娘娘。”
春容这一番话早已将赵筠元心?底的好奇勾起,不由直直地盯着眼前之人,听她接着道:“娘娘要寻的那位名唤荆南的少侠,早便没?了性命。”
赵筠元脸色白了几分,想起那日?在船上,荆南轻而易举便将十数人拿下的景象,下意识摇头道:“这不可能,他?的武功如此高强,哪里会这样容易丢了性命?”
从那日?荆南不告而别之后,赵筠元便遣人打了一把上好的剑,本是要依照约定送到荆南手中,只是奈何她遣去?的人在青州寻了好些?时日?,也没?将人寻着,连原本荆南追随的那位沈大人,也因为牵扯进一桩重案而丢了性命。
如此,这荆南便再无了踪迹。
所以那把剑纵然早已铸成,却?也没?了送到它主人手中的缘分。
后边每每想起此事,赵筠元还总觉得可惜,念着那位灰衣少年是否还像从前一般用着那把早已残破的配剑,他?那样好的武功,应当有一把称手的好剑的。
“便是武功再如何高强,也是挡不住有心?之人的暗算。”春容轻轻摇了摇头,将那日?所见景象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口,“那日?,便是一年前,娘娘与圣上方才?从北岐回来那日?。”
赵筠元与陈俞方才?回了宫中,还来不及稍作歇息便被当时的圣上,亦是如今的先帝召见。
彼时先帝已是缠绵病榻多时,心?中最为牵挂的便是陈俞这个被送去?北岐做了四年质子?的孩子?,所以二人不敢有分毫耽误,便率先去?见了先帝。
而荆南却?因为赵筠元的安排,先去?归雪苑等候。
归雪苑是赵筠元在陈国时的居所,她追随陈俞去?了北岐之后,这归雪苑便是一直空置着的。
眼下赵筠元归来,顺理成章地便还是住在这归雪苑中。
只是从前伺候赵筠元的宫人早便遣散到各个宫苑,贴身伺候的两名宫人更是因为到了年岁而出宫去?了,于是底下人便费了些?心?思,重新挑选了些?性子?稳妥的宫人送来归雪苑伺候。
这其中便有春容。
春容虽不是机灵的性子?,可做事是最为妥帖的,更难得的是她只做自己?份内之事,即便生得有几分美貌,却?也从不曾起过什么不当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