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辞,竟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况且这本?就是小事,陈俞自然也无心深究,只点头道:“既然如此,朕都应下便是。”
赵筠元闻言心头一松,正?欲再行礼谢恩,却不想?方才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贺宛却忽然笑?道:“圣上?这几日一直让臣妾学习陈国宫规,说臣妾若是做了皇后,却连这些宫规都弄不明白,岂非在?让底下人看了笑?话,臣妾知?晓圣上?苦心,所以这些日子也将那些个规矩都好生研读了一番,如今,也通晓了些规矩。”
陈俞不知?贺宛为何要在?此时提及此事,便只笑?道:“你能在?这上?边花些心思?,自然是好事。”
可贺宛却将目光放在?依旧跪拜于地的赵筠元身上?,状似无意道:“可臣妾却正?好学到,若是身为皇后,自觉行为不端,无颜面再居高位,便愿废去皇后之位,那需得先?去往祖宗祠堂,对着先?祖牌位,跪上?个三天三夜,方才算是向?先?祖谢了罪。”
贺宛的话说得直白,陈俞怎会不懂她的意思,可他却也最为清楚赵筠元此番被废到底是何?缘由,自然也不好再惩罚于她,于是皱眉道:“小满已经被幽禁于永祥殿多时,便算是惩罚过了?。”
言中之意自然是不必再去先祖牌位前跪拜了?。
可贺宛却不依不饶道:“圣上此言却是错了?,人人皆知贵妃娘娘被幽禁于永祥殿是因?着?暗害臣妾,怎么如今又算到废后之事上边去了?,这一桩事归一桩事,宫规森严,断没有乱来的道理。”
见陈俞依旧不为所动,她又?叹息道:“臣妾此言,倒也不是故意想让贵妃娘娘受罚,只是这废后之事本就非同小可,如今事事皆已安排妥当,若是因?为这等小事而惹来朝臣非议,臣妾以为,实在是不值得啊!”
陈俞向来知晓贺宛的性?子,如今说出这般话来,无非是想让赵筠元再受些苦楚罢了?,若是寻常时候,便是顺应了?她的心意也不过小事,可眼下?赵筠元方才失了?皇后之位,他心下?也确实不忍。
见陈俞面露迟疑,而贺宛却依旧一副不肯相让的模样,赵筠元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道:“宛妃此言有理,既如此,臣妾会依照宫规,在?先?祖牌位前跪足三个日夜,如此,宛妃可满意?”
见赵筠元应下?,贺宛似乎有些意外,可很快却又?勾了?勾唇角道:“贵妃娘娘不愧是做过皇后的人,懂规矩,也愿意守规矩。”
又?转头看向陈俞道:“圣上,既然贵妃娘娘都已经应下?,您便也同意吧?”
陈俞拉着?贺宛的手作势轻拍了?几?下?,颇为无奈地叹气道:“你?啊……”
等再看向赵筠元时,眼底也不免有些愧疚,只是到底不曾再说些什么。
先?祖宗祠坐落于皇宫的最东边,平日里除了?需要祭祀的年节,亦或有什么旁的譬如皇室嫁娶,皇位更替之类,便都是鲜有人至的。
不过即便如此,负责清扫此处的宫人也是向来不敢怠慢的。
赵筠元来时这儿便是已经被清扫干净,甚至地上还提前备好了?下?跪用的蒲团。
只是她还不曾将那蒲团跪热,就被贺宛身边的玉桑收了?去。
赵筠元抬眼看着?立于身前的贺宛,颇为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早便想到依着?贺宛的性?子,定是不会放过这个寻她麻烦的机会,却不曾想过她方才跪下?不久,贺宛便来了?。
贺宛此时自然是心情极好,她低头看了?一眼依旧规矩跪拜于地的赵筠元,道:“真是辛苦贵妃娘娘了?,只是若是向先?祖谢罪时还要用这些物件为助力,怕是免不了?让人疑心娘娘这谢罪之心到底是诚还是不诚,所以臣妾便自作主张替娘娘将它收了?起了?,娘娘不会责怪臣妾吧?”
从赵筠元献上金印开始,贺宛便一直以“贵妃”二?字来称呼赵筠元,仿佛将“迫不及待”四字写在?了?脸上。
她如此言论,谁人都知她不过是想让赵筠元多受些苦楚罢了?,偏偏一开口还说出这样多的理由来,反而让人觉得虚伪。
赵筠元并无心想与?她争辩,于她而言,此番陈俞能应下?春容玉娇这两桩事,便算是了?却了?她压在?心头的两桩心事了?。
在?宗祠前跪拜三天三夜之事虽然并不在?她的预料中,可也不过是多受些皮肉之苦而已,若是因?为这事再生事端,反而坏了?原本计划,那实在?是有些不值当。
所以此时便也不曾多言,只应道:“是。”
如此,反而令贺宛有些憋屈,她原本准备了?许多冷嘲热讽之言,正打算接着?这个机会好生羞辱于赵筠元,却不想这赵筠元竟是如此平静,就连她的刻意刁难也都尽数收下?,反倒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再开口了?。
不过贺宛到底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前边她去永祥殿那一回,实实在?在?地让她失了?颜面,如今,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在?赵筠元身上讨回来的。
于是她上下?打量了?赵筠元几?番,又?捏起锦帕掩唇笑?道:“若是臣妾不曾记错,上回臣妾去永祥殿,贵妃娘娘还极为笃定的与?臣妾说,不会将皇后这个位置让出来,怎么如今却愿意让出这个位置来了??难道是永祥殿里的日子实在?难熬,贵妃娘娘过不下?去了?,便想着?以退为进,以此来挽回圣上的心?”
虽然赵筠元交出皇后之位时曾求过陈俞两桩事,可依着?贺宛的性?子,是万万不会相信赵筠元心甘情愿的让出了?皇后之位,为的居然只是身边两个婢女的婚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