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两回倒也罢了,次数多了,陈俞也并非傻子,怎能看不出来赵筠元的?心思。
他是?陈国的?君主,不管去往何处都多得是?人追着捧着,如今见赵筠元这般姿态,先前那几分愧疚心思也早已烟消云散。
只觉得赵筠元如此,实在有些不识抬举了。
他向来不喜欢她这般性子,那日见她一副乖顺模样,还以?为她是?想通了,却不想如今又变回了原本那副模样。
实在让人厌恶。
赵筠元却并未在意?这些,余下?的?日子不多,她本来也并无兴致与陈俞去虚与委蛇。
只是?,为了最?大程度的?让他们二人不好过,她觉得,她还是?要做出些深情姿态来的?。
请平安脉的?许太医过来的?时候,赵筠元只余下?六日时间。
其实原本按照赵筠元的?身份,这许太医不说每日必须来请一回平安脉,至少隔个?日是?必须来一回的?。
可如今,这位许太医却是?隔了有大半个?月不曾过来了。
其中缘由,便是?不问?赵筠元心里也清楚。
定不是?因为这许太医性子懒怠,而?是?因着有心之人刻意?为难。
不过赵筠元也并未有计较此事的?心思。
许太医来时,见到的?她正有气无力的?躺在床榻上,面容白?得近乎瞧不出半分血色来,乌发凌乱散落,无端让人心头多了几分压抑之感?。
原本许太医这回也不打算过来的?,只是?赵筠元遣来的?宫人一再说了,贵妃娘娘如今的?情况实在不好,他想着虽说如今贵妃并不得圣宠,可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怪到他头上,他也是?承担不起的?。
所以?便还是?来了。
只是?来之前,他确实未曾想过赵筠元的?情况竟是?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他犹记得第一回见到这位娘娘时,是?她方才回宫的?时候。
他从不曾去过北岐,可却听闻过不少有关北岐的?事情,他知道那是?一个?几乎一年到头都只有冬日的?地方,草木花卉在那个?地方都是?不易存活的?,有时候听着,他心里都会怀疑,那当真是?一个?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吗?
可那里确确实实的?孕育了一个?国家。
而?被留在那个?国家过了四年饱受折磨日子的?赵筠元,也平安回来了。
她回来那日,或许是?为了逃避追捕,身上穿着是?破了好些口子的?粗布麻衣,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挽起,发间没有什么装饰,唯一有的?不过是?那根用?来挽发的?木簪子。
可她身上流露出来的?,却是?惊人的?生命力。
许太医记得最?清楚的?,是?她那双眸子,里边虽有疲倦,可却亮得惊人。
只是?……
许太医回过神来,一步步走?到赵筠元身边。
见她就仿佛一棵枯败的?树,摇摇欲坠,了无生机。
他压下?心头那些纷乱的?思绪,将白?色的?帕子轻轻的?盖在赵筠元的?手腕上,而?后小心翼翼的?将指尖搭了上去,片刻后,许太医的?脸色一变。
赵筠元捕捉到了他神色变化,正欲开口,却先剧烈咳嗽起来。
等猛烈的?咳嗽归于平静,赵筠元手中那块锦帕上已经留下?一片鲜红的?血迹。
她刻意?将那血迹展露于许太医面前,而?后颤颤巍巍道:“许太医,本宫这是?怎么了?”
许太医嘴唇微动,显然在斟酌着到底应当如何与赵筠元言说。
赵筠元垂眸道:“许太医直言便是?,本宫的?身子如何,其实心中也大约有数。”
闻言,许太医方才叹息道:“娘娘这大约是?因为思虑过重,日日愁闷而?不得疏解,时日久了,便积郁成疾了。”
又安慰道:“其实这都不过是?心病,有些事,若是?娘娘能看开些,说不定这病它自己就好了。”
“烦请许太医帮本宫开些安神的?药吧。”赵筠元苦笑道:“旁的?倒也算了,只是?这几日连睡也睡得不安生,若有些安神的?药,或许能好些。”
许太医自然应下?。
赵筠元却又道:“许太医,本宫病重之事,还请勿告知圣上。”
许太医颇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此事不小,若是?告知圣上,至少……至少圣上也能多来瞧瞧娘娘,娘娘何必……”
“本宫如今这般模样,如何能见圣上?”赵筠元心中一片平静,面上却尽是?悲苦神色。
见她如此,任凭是?谁瞧了,都会感?慨她对陈俞的?一片深情吧。
只是?许太医却还有些迟疑,“可是?……”
而?赵筠元却有些艰难地从床榻上爬起,作?势要给?许太医跪下?,许太医被她如此举动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要将她搀扶起来。
可赵筠元却道:“许太医今日若是?不应允,本宫便只能跪地不起。”
许太医实在没了法子,只得点头道:“好吧,如此,臣也只能先替您瞒着了。”
见他应下?,赵筠元面上才终于有了笑意?,她又连连向许太医说了好些感?激的?话。
只是?这许太医虽然应下?了,但却也没有当真要替赵筠元保守秘密的?意?思。
方才出了琼静阁,他便转头往永祥殿去了。
他是?贺宛的?人,这事他可以?不跟陈俞说,但却不能瞒着贺宛。
贺宛这些日子过得也算顺心遂意?,毕竟皇后之位稳在她手还不算,陈俞似乎也对赵筠元彻底失了兴趣,偶尔贺宛提及这个?名?字,都能分明的?从陈俞脸上看出厌恶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