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这样吧,”我父亲说:“盖上一块黑布好了。”
按我父亲的意思是盖上棺材盖后,万一吴家人耍蛮的,要来活埋之类的,我想逃出来难出登天,就算吴家人无恶意,我在里面窒息住了,也没法移开棺材盖呼吸新鲜空气,但若只是盖上一块布,我想从棺材里跳出来也就容易多了。
吴老人想了想说:“行,就用黑布吧。”
看来这吴老人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于是,吴母找来了一块大黑布盖在了棺材上面。
陡然,面前更黑了。我感觉自己离地狱之门又进一步,好像自己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想叫父亲不要走,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求我还能看得见明天的朝阳,这时也无比感叹,真正地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
突然,一只手伸了进来,我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时才发现,原来是父亲塞给了我一只打火机。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棺材动了起来,接而耳边传来了一阵喧哗:“小心点!慢一点,慢一点!”
棺材被十六个人抬了起来,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慢慢地朝后山的那一块空地走去。
可以想像,棺材后跟着吴家的亲戚与村民,皆手举火把或打着手电筒,像是一条长龙朝后山移去,场面蔚为大观。
而我和吴乐乐同时躺在棺材里,随着棺材的晃动,我们的身体不时碰在一起。这棺材就是我和吴乐乐的花轿,只是这花轿也太诡异了,里面黑漆漆地,我真担心她的手突然朝我伸来,爬到我身上来掐我的脖子吸我的血……我越这样想,心里越害怕,不由地一阵头皮发麻。
后来我又想,有些事本不存在,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自己吓自己,与其想朝这恐怖方面想,我不如换另一种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吴乐乐并没有死,如果我们在里面搞些小动作外面的人会不会知道?比如亲亲嘴……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的胆子陡然大了,恐惧感也一扫而光。
这真是奇怪,当人色胆来的时候,胆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我先轻轻地碰了碰她,她没有动静。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慢慢地朝她身上摸去。当碰到她的手臂时,我又犹豫了,她已经病成这样,此时此刻,我竟然还想着去摸她,跟禽兽又有什么区别!我赶紧将手收了回来。
或许是山路不好走,也因为棺材实在是太大太沉了,慢慢腾腾地,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
而那些人将棺材放下后,掉头就往回走了。我父亲与吴母还想留在这儿守着,被吴老人劝回去了。
待人尽数离去,四周陡然间寂静了下来,耳边只听着虫豸的鸣叫,像是在为我们的新婚伴奏乐章。我将黑布拉开了一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轮圆月。月光皎洁,正如水一般洒在棺材上,我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四周安静得可怕。虽然在棺材里躺了一阵,但是突然间到了野外,又是在黑色的夜里,免不了一阵心惊胆寒。
我索性将黑布从棺材上拉了下来扔到地上,月光立马射了进来,看向吴乐乐,她依然静静地躺在那儿,仿佛正沉醉在甜美的梦中。
我们就这样“结婚”了吗?只是,她真的能醒过来么?
而长夜漫漫,我难道要在这棺材里坐一个晚上?
突然,一阵悉悉率率的声响从身后传了过来,我心头一紧,忙回头去看,面前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可刚才那声音又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是鬼?
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这时突然发现这副大棺材也是一个安全的港弯,我恨不得躲在里面不出来,于是身子下意识地往棺材里缩,突然又想到这棺材没盖,是露天的,若来了鬼怪我也是无处可逃。我想起了那块黑布,它被我扔到了地上,便壮胆去捡,刚将手伸出棺材外,猛地发现那块布动了起来!
是的,布在动,正向不远处的草丛里移去。
我瞠目结舌,布怎么会动呢?这块布成精了吗?
不经意发现布下面有一块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那凸起部分约有一只猫那么大,像是有一只小动物在下面匍匐着前进。我明白了,就是布下面那个东西拖着布走的。
难道是一只小动物?
既然不是鬼,那就没啥可怕的,我从棺材里一跃而起,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布踩住了。布下面那小东西依然前进着,很快钻到了布外面,我定睛一看,那小东西头稍圆,颈很长,体长而四肢短,心中不由一愣,尼良的,这不是黄皮子吗?
那黄皮子突然发现布不在身上了,便抬起了头朝后望来,突然发现了我,愣了一下,全身顿时绷了起来,眼珠子睁得大大地,警惕而满是敌意地盯着我。
这只黄皮子约有三十厘米长,长长的尾巴向上翘起,全身毛发乌黑,一双眼睛也贼亮贼亮。
这可不是一般的黄皮子,看其纤细的身材应当是一只雌性,而且还是黄皮子中的极品,可它弄我的布干什么?当被窝么?
我慢慢地朝它走了过去,它紧盯着我,竟然也不畏惧,只是身子慢慢地朝后退。我眼前立即呈现出另一只黄皮子来,还有我的发小大黑。
大黑之所以叫大黑,顾名思义,这小子很黑,就像是一只黑锅,他平时喜欢在山上装一些陷阱与铁铗子抓野兽,这天他竟然抓住了一只黄皮子,而且就在我们家屋后的一座小山丘上。
那只黄皮子的前左腿被铁铗子铗住,鲜血淋漓,大黑非常兴奋,准备给黄皮子执行死刑,那只黄皮子鼓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见它可怜,就叫大黑放了它,大黑自然不愿意,正在这时,我父亲就在屋里叫我了,而后我就回家随父亲来到了吴村,现在也不知那只黄皮子是生是死。
黄皮子有黄大仙之称,黄大仙驾到,地球上任何生命都要让三分,不管是虎豹豺狼,还是猛禽毒蛇!听说过闹黄皮子会家破人亡,跟黄皮子斗少有人赢过的,因为它们都不傻,科学已经证明,在一定距离之内是能控制人的大脑的……
但是,传说归传说,今个儿被我碰到这么一只小尤物,这是我的运气,今晚跟吴乐乐在棺材里不能白躺了,总得有收获,若将这只“黄仙姑”逮回去也不枉我今晚在这里辛苦一场。想到这儿,我慢慢地捡起了黑布,决定以布当网将它罩住,然后用布将它包起来。
“黄仙姑”似乎感觉到了我身上的杀气,转身便跑,我大喝一声追了上去。“黄仙姑”纵身一跳,消失在草丛中不见了。
就这样让它跑了?我心存不甘,拿出父亲给我的打火机打燃了,借着微弱的光我朝前找了一番,自然是没找到。我很泄气,只得垂头丧气地走回棺材,心里可别提有多郁闷了,若刚才将它抓住拿到镇上能卖好一笔钱呢!
快到棺材边时,我总感觉这儿少了什么东西,想了一阵才想起,那块黑布不见了!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黑布怎么会不见了?难道它自个儿走了?立马想起了刚才那只“黄仙姑”,难道是它给我来了一招声东击西,趁我离开之时将布弄走了?
幸亏棺材没弄走。
我很气愤地走到棺材旁,当望向棺材里时,我又傻眼了,棺材里分明有一块黑布!这不就是盖在棺材上面的那块黑布吗?它是怎么进去的?难道是“黄仙姑”将它弄进去的?可“黄仙姑”那小小的身子有这能耐吗?
还是有人来过?
突然,我感觉不对劲,这块布很大,它这时是成铺开状躺在棺材里,按理来说,吴乐乐在棺材里,布盖在她身上,她那儿会凸起才对,甚至可以很明显地看得出来布下面有一个人的轮廓,可这块黑布却是平坦的,乍看之下,布下面像是什么也没有。
我心猛地往下一沉,忙去拉黑布。当我将黑布从棺材里拿出来后,顿然傻了,棺材里空荡荡地,吴乐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