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虽然不再是常见的兵器,但在战争的关键时刻,它们仍然象征着不可撼动的军事力量和雄厚的资源。每一只楼船的设立,都是对地方权力的挑战,更是对敌人强势压制的手段。启动楼船,开启河道,更是显示出大汉帝都对魏郡、对冀州的支持。
而这一切,都是源自那一纸诏令,袁术奉天子之命前往冀州,运粮十五万石,协助各地军民抵抗黄巾军的汹涌攻势。权力象征昭然,十五只楼船,载着的不仅仅是粮草,更是天子的威严,和大汉王朝在风雨飘摇的时局中对未来的期许。
船队渐渐靠近渡口,江水的湍急并未能减缓航行的速度,袁术站得更稳了,笑意更深。
船帆高悬,迎风翻卷,硕大的旗帜在风中翻腾。旗帜上的“汉”字如金字镶嵌,笔力雄浑,熠熠生辉,犹如天上星辰,昭示着帝国的威仪与强大。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那一刻,仿佛整个江面都被这片旗帜的气魄所笼罩,水面波光粼粼,却不及它那一缕金黄光辉的耀眼。
魏郡地处大河之北,渡口遍及河道,河道、渡口各处官吏早已望见楼船东来,即刻快马传递驿站,匹匹快马冲出河雾,四出奔去,各县长吏、虎贲营、魏郡太守府在短短一日之内便尽数得了消息。
魏郡的渡口上,晨雾未散,微风拂过江面,带来一阵阵湿润的清气。忽然,远处的水面传来隆隆的船鸣声,伴随着船队渐渐逼近岸边。魏郡太守府的官员们已经得知消息,随即派遣审配与和洽亲自前往迎接,表明对这支船队的敬重。众所周知,这样庞大的船队,若非帝都天子亲自发诏,恐怕无人敢动用,尤其是在如今局势动荡、战事四起之时。
船队的楼船稳稳地驶近岸边,袁术站立船头,身披白色长袍,挺拔的身姿如山岳般稳重。他目光深邃,凝视着远方的江面。那滚滚波涛与湍急水流翻涌不已,江水拍击着船身,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大地的心跳。江面上,水雾弥漫,远处山影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缓缓展开。袁术的眼神穿透了这片浓雾,似乎能看到魏郡那座屹立千年的城池,心中微微一动。
江风掠过,袁术的披风随风飘扬,宛如翻飞的鸿雁,带起一阵阵气流。衣袍在风中舞动,宽袖如云,带着他身上那份王者的气度。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想起过去两个月的种种,他心中一阵轻叹。昔日孙原,名震帝都,年纪轻轻便成为大汉最年轻的二千石,风光无限;而今,却是亲自派人送粮救急,情形急转直下,颇让人唏嘘。
“孙原,你近来可好?”袁术低声自语,语气中似乎透出一丝调侃。眼前的江水汹涌澎湃,而他却依旧稳如泰山,仿佛这一切的变故,都是他掌握之中。
就在审配与和洽抵达渡口之时,袁术已率先靠岸下船。奇异的是,他竟然在这庞大的楼船中藏了一辆六驾马车,竟无人察觉。看着马车的庞大身影,审配与和洽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六驷之驾,便是普通百姓难以企及之物,何况是这位袁氏豪门的公子,手中所握之权力与财富,果然超乎寻常。
袁氏豪门,帝都贵子,果然高不可攀。
“袁公路果然气吞万里,威仪如山。”和洽心中暗叹,目光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厌恶之意。
袁术从船上走下来,步伐轻盈,却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他衣袍飘逸,姿态优雅,站在岸边,目光一转,看向审配与和洽:“两位劳烦远道而来,莫非就是为了这点薄礼?”
十五万石粮草,也就是袁家一霸敢如此轻视,他的声音低沉且有力,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威压。
审配与和洽躬身行礼,面不改色,亦不敢有丝毫怠慢。对于这一位帝都贵胄,魏郡太守府的命运也许在他手中,哪敢不敬?
“袁公所言,岂敢劳烦?”审配微微一笑,随即低头道,“今日,太守府已经安排了宴席,恭候袁公光临。”然而心中却明白,这一番宴请不过是形式而已,真正的议事重头戏,还在后面。
袁术并未立即回应,只是轻轻点头,随即转向船队:“我奉天子诏,运送十五万石粮草奔赴冀州,此行事关大计,岂能延误。孙原、张鼎必已得知消息,亦该立即整军出征。”
话音未落,审配与和洽已经互视一眼,心中微震。袁术的气度果然非凡,不仅手握粮草重任,更有征战四方的雄心与智慧。两人虽然身居高位,但在袁术面前,依然不敢有丝毫轻视之意。
“是,袁公所言极是。”和洽赶紧答道,“我等自当尽速传令,立即整军待命。”言罢,随即转身快步离去,审配则紧随其后,心中却多了几分疑虑:这场局面,袁术是否真能如他所说,顺利应对?
袁术目送两人离去,目光如炬。
帝都,皇宫,宣室殿。
太尉杨赐、司徒袁隗两位重臣,正在殿中对弈。殿门外不远处,便是当今天子刘宏和儿子小董侯刘协嬉闹玩耍的身影。
袁隗望着棋盘,捏子轻笑:“杨公好手段,此局老夫棋差一着,可惜可惜。”
“你我输赢倒不打紧,怕的是陛下输了。”
杨赐缩在宽厚的裘衣里,声音柔和,听不出一丝破绽:“都到了春天了,老夫还是有些怕冷。”
袁隗笑了笑,望着纵横交错的黑白二色,声音低了些许:“陛下?陛下怕是输不了,十五万石,说到便到了。厚爱魏郡若此,将来必要入朝为公卿。”
话里话外,直指孙原。
“满朝上下谁人不知?”杨赐笑道,“陛下忍了这许久,就是不见给孙原增兵增粮,这小子老实得不敢扩军,便是带兵亦不敢,只顾着给张鼎出谋划策,这岂能逃脱陛下法眼?陛下想帮又不敢落人口实,你我这把老骨头少不得要替陛下分忧。”
显然,十五万石粮食正是出自眼前二公的手笔。
孙原能忍,陛下更能忍,忍到冀州腹背受敌了,终于还是由外朝出面,请求给孙原增兵,以解冀州燃眉之急。否则,这十五船的粮食怎可能来得如此巧妙。
殿外,天子刘宏望着儿子刘协活蹦乱跳的模样,眉眼中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