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戏剧化的是,分家之后,吴氏和大房,还必须承担奉养老太太的责任。老太太还得面对自己讨厌了几十年的一个儿媳妇。
老太太是又恨又怕啊!
这就想着,这么多年都被拦着不能给儿媳妇立规矩。现如今都这样了,谁也别想拦着她了。
她现如今要可劲儿地折腾,可劲儿地把规矩给立好了。不然将来老爷子没了,自己不能动了,还不知道要是个什么下场呢。
所以她才不管大房如今是什么个混乱模样儿。
她要过生日!
五十七,不整不零的,她就是要过!
还要把她的那些老姐妹们请过来,热热闹闹地听一出戏。
吴氏被张静安这个儿媳妇气得那口气还没下去,这婆婆的刁难就又来了。
她吃了张静安的气,还能和丈夫儿子抱怨,可这个婆婆刁难起来,她只能忍气吞声带病支撑着。
她是最要面子的人,讲究面面俱到。尤其是分家了之后,她更要找脸,为了让老太太高兴,也让外人看着安国公府依旧那么鲜花着锦。
因此老太太要办,她也就强撑着大办。
京里相熟的人家,俱都请了过来,本来就是分家不曾分居,各房的人也都得来捧这个场。
张静安嫁过来一年多,袁家事儿都不少,她自己也七灾八病的,还真的没参加过几次袁家的堂会。
所谓分家不分居。袁家人都还住在一起,又是老太太的寿宴,怎么也得参加。
虽然也没什么人指望张静安能干什么,但是袁家就这些儿媳妇,最后安排了她负责带着姑娘们招待亲友家的小姑娘。
正因为都是没成亲的小姑娘,自然就和男人们的席面隔得老远,而袁恭却是负责招待各家的年轻后生的。
原本夫妻两个没什么机会碰面,可偏生那戏班子刚唱了小半日,袁佳就开始嘲笑张静安,“二嫂,您能让二哥别老朝这边张望了吗?你们天天腻一块还不够怎么着?我这儿可都是没出阁的姑娘呢!”
张静安就只当没听见她这样的打趣。
一个人转身坐在棚子的一角喝茶嗑瓜子。避着戏棚子的门,这样袁恭就看不到她了。
袁恭这几日,经常就是这副样子,不看到她都不安心一样。就仿佛他是那世界上最好的丈夫。
可这却只能让她心生哀戚。其实她明白袁恭的意思,这是在为前两天的事儿找补呢。
这让她很不舒服,他们俩个为什么总是在找补?
出了什么事情,彼此都闷在心里不肯说,说了怕烦,不说也心烦。最后憋不住了,弄出点什么事情来,再找补……
她真的是又怕又累。
那飞蛾扑火,扑一次,死了也就算了。
偏生她又不是飞蛾。
她现如今都怕了袁恭对她好,一对她好,她就像那没脑子的飞蛾一样往上扑,一颗心烧得支离破碎的,在拼起来凑活着活着。
就好像他去正定的事儿,还是她自己打听出来的。他还一个字都没和她说过呢。
她就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偏生她一个人坐着也不安生。
老是有认识不认识的亲戚朋友来寻她说话,说的都还是些莫名奇妙的事情。什么谁谁家小子想寻差事啦,谁谁家的姑爷在做生意啦,谁谁家的姑娘打算明年开春出嫁啦。
张静安晕头涨脑的听了半天,大概琢磨出来了。这事本来都没她什么事儿,主要是因为今年分家了,所以……她要开始打理袁恭和她小家的中馈了有木有?
之前她只一心跟着袁恭往外头跑,这些问题全部没有想到呢。
这些人众口一词的,依稀仿佛都是极亲近的交情,依稀仿佛都是他们这个小家必须要走的关系呢。
张静安嘴上敷衍着,心里却怒了,袁恭这人全然就顾着他外头的事儿,怎么什么都不管她?这都是他家的亲戚,他家的朋友,他什么都不跟她说,她怎么知道要怎么交际?
他一定是故意的。看她分了家这么高兴,故意整她来着。
好容易这帮人都应付走了,她感觉自己都要散架了,也懒得在帮着袁佳等人送客,这就偷偷往双榴院溜了去。
刚走半道上,突然袁恭就窜了出来了。
吓了她一大跳。
她抿着嘴看他,“干嘛?”
袁恭伸手就摸她的脸,“看看你。累不累?”
天!张静安吓了一大跳,这在二门外头呢,这家伙疯了敢当着人摸她的脸?这还是袁恭吗?
她愤怒地看他,毫不客气地就是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打开了,打得一声脆响,听得张静安自己都是一个哆嗦。
可袁恭却笑了,而且笑得牙都露出来了。笑得那漫天的红霞依稀都是为了映衬他一个人似的。
关键笑得特别像是前一世张静安第一眼看到袁恭时他的样子,张静安最受不了他这么笑,一笑她的心就又疼又酸的,浑身都不得劲了。
她木着一张小脸,掉头扔下他,愤愤然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