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像是使剑一样落笔,写的是最寻常的愿望:愿秋亦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平凡的愿景落入红色的海洋,对旁人来说与千万条求平安求福气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落到秋亦眼里,哪哪都不一样。
他心头炙热,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间或被晚风吹起的红绸,抿唇笑了。
虞观系好红绸,转头看见秋亦手下按着的那条红丝带上面一板一眼、简明扼要地写了个几乎要泛滥成灾的愿望:“成仙”。
秋亦遮住,打算丢了重写:“我的愿望不如你的。”
虞观走来,伸手隔空指了那两个字,道:“这也是我的愿望。”
凑近了看,又看出点新东西来。两个字一笔一划,好似从书帖上挪下来的似的,丰筋多力,其中却略带几分生涩与匠气。
秋亦难得讪讪:“我不擅长写字。”
他十三岁那年才初次摸到笔墨纸砚,字迹歪歪扭扭,幼稚曲折,比小孩还不如,后来于是依葫芦画瓢拿着前人字帖描摹,模样架子算搭起来了,但是匠气难以避免。后来遇到变故,一心修行练剑,笔墨纸砚再未碰过。
虞观道:“无妨。”
他站在秋亦身后,自如地伸手握住弟子握笔的右手。
“我教你。”
秋亦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姿势就好像他被师尊抱住了一样。
他眨了下眼睛,收心凝神认真地去看,手顺着虞观的力道而动,柔软的毛笔末端在红丝带上又落下两个含着刀剑锋芒的墨字。
——登仙。
比成仙更多一分笃定。
虞观松开手,秋亦又看了一眼那两个字,隐隐似有所悟:“笔为剑?”
虞观道:“万物皆可为剑。”
心头波澜微微泛起,秋亦将红丝带挂上系好。
他的那条红丝带紧紧挨着虞观的,被风吹动、被气流拂动时晃动间甚至会缠绕在一起,密不可分,纠纠缠缠,宛如一体。
秋亦戳戳这两条红丝带,看它们先后地飘起,对虞观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们一直留在这里、不被其他人发现吗?”
每三年一次庆典,这些祈愿红丝带也会随之更换,给新的愿望腾出地方。秋亦不想这样,但他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总不能用最基础的隐匿法诀吧,只好求助懂更多东西的师尊。
“一直留在这里”还好说,但是“不被人发现”这个要求可不是筑基境能完成的。隐匿一道往往与境界息息相关,高境界看低境界,一般能自如地看破伪装,燃香城中高境界的修士不少,来往时随意一瞥便能看见红丝带。
秋亦纯黑的眼眸里闪着星星点点微末的期盼。
虞观静默片刻,抬手在两条红丝带上方画了一道痕迹。
灵力波动泛起,又很快消弭于无形之中。
秋亦打量一圈,看不出什么:“这样就行了吗?”
虞观肯首。
除非是同境界的仙人过来,否则除他和秋亦外,无论是谁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