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脚丫沾满了泥泞,黛踉跄着脚步走在树丛当中。她的身上脸上全部都是细细的水珠,那件兽衣浸了雨水,愈变得沉重不堪。
她惊惶出逃,自从来到这里,她的生活除了杀戮,就剩下逃亡了。她摸着心口喘气,跑得太急连心脏都无法负荷了。
怎么有本事逃得出玛雅的手心?她嘴边挑起一抹讽笑,这个还真得要感谢巫师两姐妹不可化解的矛盾,还有部族间旷日持久的仇恨了。
刚被玛雅押着走出山洞,玛雅牵她的手,她不认为那是什么温情,反而是禁锢的表示。刚出洞口,就看到素女俩姐妹天雷撞地火的电网大比拼,雨水碰到蓝色的电流滋滋直响,空气里全是水珠蒸的气味。
周围整圈的树木倒塌,马蹄践踏泥地的哒哒声由远及近。玛雅的脸色很不好看。
士兵赶到就更乱了,先是玛雅部落的人,后来是格鲁尼族人,自然又是一场大混战。玛雅没顾得上她,稍一走神,她就趁乱溜了。截了一匹马,疯了一样地跑,直颠得心脏都快呕出来,没多久被从马上掀下来,吐了个七荤八素。
已经走到树林的尽头了,极目远眺,黄澄澄的荒凉沙地,笼罩在细密雨丝编织成的珠帘中。摘了一片大蕉叶遮在头上,她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沙地上。
好累,两只脚不象长在自己身上,越走越沉重。沙地罕见绿色植物,有的只是光秃秃的岩石,和无穷无尽的泥泞。
头晕脑涨,她好饿,又好累。眼前的石块晃成了双影。她心知不妙,挣扎着走到石头边,手还没扶上岩石,一阵眩晕,两眼一抹黑,世界坍塌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转移了地方,温暖的室内,炉火轻微的嗤响,她望着树梗草皮拌上黄泥糊的屋顶,恍惚觉得这几天的经历就象做梦一般。
墙上挂了些削成一条一条的兽肉,还有风干剥了皮的整只兔子,墙角堆着些说不出名目的谷物,类似玉米番薯那种。
“你醒了?”眼帘内映入一个人影,一张和善的女人脸。上了些年纪,棕色皮肤,卷曲的黑色头,用一条简陋的麻衣遮住身体。
黛第一反应就是想坐起:“你是?……”
女人赶紧上来扶她:“别动,你身体还虚着。”
她看四周:“这里是?……”
“我家。”女人安抚她,“是浦带你来的。”
“浦?”陌生的名字。
女人的笑容带着长辈的慈祥:“你昏迷在路边,浦背着你就近放在我家。要不是他现你,这样的天气,那样偏僻的地方,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谢谢。”既是谢她,也是谢那位不知名的恩人。
“要谢,就谢浦吧!”女人转身,从床头端过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黑色糊糊,“加了些温肝益肺的药汁,对你身体有好处。”
肚子饿得擂鼓一般,黛也不计较,坐起身接过来就是大口大口吞咽。
女人心疼地劝道:“慢点慢点,别噎着了,烫。”
她哪里还管得了烫,糊糊充实了肚腹,温暖了她冰冷的四肢,连额上都冒出细微的汗珠。颜色虽然难看,却是满口清香。
女人一直看她:“这孩子,几天没吃饭了喔!”
黛向她笑笑:“多谢你的食物。”掀开身上的毡毯,就要下地。却不料腿脚麻得象断掉,全身肌肉酸疼。
女人把毯子重新盖回她身上,叹气:“你这样子想去哪里?外面还在下雨,等浦回来了,让他给你安排吧!”
黛略一思索,现接受她的意见才是最明智的。
“你的衣服我给你换过了,手脚也洗了,安心地睡一觉,养好身体要紧。”女人吹熄了在风中摇曳的灯蕊,走到墙边的榻上,掀起被子躺下,没过多久就起了鼾声。
黛睁着眼睛躺在黑黝黝的室内,想东想西神游一番,一会儿想玛雅弄丢了她脸上的精彩表情,一会儿想鲁鲁有一阵子没见了,脾气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的火爆,一会儿又想到自己不在的现代世界,她的房租快到期了,她银行卡里微薄的存款,到了下半夜才迷迷糊糊闭了眼睛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身边隐隐约约的交谈声:“还没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