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烦我自己又没了勇气。”
谈璟单手拎着啤酒,指节分明的食指扣进拉环,易拉罐啪地一声被他单手打开,他低低地呢喃:“怕说了之后,你会不高兴。”
“怕我不高兴?”贺斯珩不明所以,搞不清这其中的逻辑关系,又习惯性地警惕:“难不成你背地里又对我使了什么坏?”
谈璟哼笑了声,似感慨又似叹息:“我在你这里的形象还真是意料之中的不堪啊。”
贺斯珩理所当然:“不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
谈璟笑了笑,既没否认,也没辩解,只捏着易拉罐仰头灌了一口酒。
贺斯珩从他滚动的喉结收回视线,也喝了口酒。
气氛陡然沉默,两人都只喝酒,没说话。
谈璟忽然开口:“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说话那天吗?”
贺斯珩喝酒动作一顿:“记得啊,怎么了?”
当时他们的卧室都还在二楼,贺斯珩那天跟小伙伴们一块在家门口前玩,不经意仰头时,望见对面房子的二楼窗户,趴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
男孩瘦瘦小小的,长得倒是好看,五官精致秀气,跟洋娃娃似的,但脸色很不好,苍白得像纸,眉眼间透着一股病气,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早在这天之前,贺斯珩就听舒秋提过,对面人家的小儿子身体不好,自出生起就家里医院两点一线地来回。也被贺云朗叮嘱过,对面的谈家是他们家公司的竞争对手,他们家人坏,别去跟他们家的人往来。
但贺斯珩哪是听话的主,随心所欲惯了,把贺老板的话当做耳旁风。
那天并不是贺斯珩第一次见到谈璟,相反,他偷偷观察谈璟很久了。
他发现,谈璟从来不出门玩,很多时候,都只是趴在卧室的窗边看着外面,有时候是看天,有时候是看楼下的院子。
无论是在看什么,他脸上都没有表情,像是不会哭也不会笑。
那一天抬头,贺斯珩看见,谈璟正在看着他。
鬼使神差地,贺斯珩朝他招了手:“喂,要下来玩吗?”
趴在窗边的男孩,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像是不可置信。
而后,男孩朝他扬起了笑脸。
寂静的楼道,谈璟隐约听见ktv包厢传来的模糊歌声,心脏在胸腔紧张搏动,胸膛起伏,呼吸迟疑,酒精流入血液,滋生出酸涩的勇气。
“在那天之前,祈南市下了很久很久的雨。”
谈璟低下头,将手中还剩半罐的啤酒放在一旁,“但那天突然放晴了,云开雾散,晴空万里。”
贺斯珩这倒没什么印象,也挺惊讶:“你记这么清楚?”
“因为,那也是我看见你时的心情。”
谈璟偏头看向他。
无论阳光下,抑或暗室里,这双琥珀色的眸子,总是澄澈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