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路云随一直就话不多,但两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同。说起来,这种感觉她在小时候也有过一次,但到现在已经很多年过去了。
那会父母让路云随学钢琴,而他们工作又忙,于是监督他弹琴的任务就落在了路萌的身上。路萌比他大十一岁岁,路云随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路萌已经大学毕业了。
那天她失恋了,心情不好,路云随钢琴没弹完就去拿ps4打游戏,路萌没忍住去抢了过来,把游戏机摔了。那个ps4是新的,路云随用攒下的红包钱刚买的。
游戏机被摔烂,路云随捡起来,冷漠地说:“你又抢我的东西。”
“凭什么我喜欢做什么事情,要由你决定?”
初中的他身高已经比她高了,高挑的身形搭配上冰冷的声音和眼神,路萌那会都愣住了——她当然知道那件事错的是自己。
现在路云随长大了,更加优秀且有自己的想法,她为他感到自豪,但同时也会因以前的任性而愧疚和畏惧这个弟弟。
路萌还想跟路云随随便搭讪两句,母亲从厨房出来了。徐茜解下围巾,看向自己一双儿女,“萌也回来了。”
路萌点点头,问她今晚吃什么。
徐茜笑:“荷叶鸡。”
“哇,我弟回来果然有好吃的。”路萌兴奋地叫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什么,“啊,我得先回房发个邮件,你们母子俩先聊会儿。”
路萌离开后,路云随看向他母亲,“我们出生时抽血验第二性别,这个检验的结果会不会出错?”
路云随的父母都是医学博士,主要的研究方向正是信息素相关,他们投资设立的医院主最有名的科室也是这方面。
徐茜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仔细回答道:“检验结果会存在一点点误差,但这个误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如果说会有差错的话,那大概都是人工记录方面的差错。比如录入档案的时候。”
“你碰上这样的问题了?”
路云随点点头,轻描淡写:“一个朋友,户口本上写的alpha,分化成了oga。”
他打职业后很少回家,今天回家的主要目的就是问这个。
“还有,他对抑制剂和阻隔都过敏。上次他去你医院看了下,说是没有针对性的药物,要想出门只能戴脖套或者找alpha帮忙临时标记。这种通常过一两年会自己痊愈?”
徐茜看着她,慢慢道:“这种病确实有些特殊,样本也比较少,所以这只是基于现有案例做出的判断。但说实话,是否每个人都能自愈的情况,这个确实无法保证。”
路云随看着她:“那造成这种情况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根据现阶段的研究成果,我们觉得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发育早期的时候,腺体受到了什么干扰。也就是说,也许你这位朋友身上,也许有一部分原本应该发挥作用的oga性状基因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所以市面上依据oga基因特质生产的抑制剂阻隔剂等,这些人使用起来就会产生过敏反应。”
随后,徐茜解释,要想恢复正常使用抑制剂,可能得等oga性状基因醒过来,发挥作用。
“根据我们之前的研究,一般这个时间是分化后一到两年。”徐茜说着,停了一下,“你的这位oga朋友,妈妈认识吗?”
“你不认识。”
徐茜点点头,“那你就替妈妈转告他,不管是分化晚也好,用不了抑制剂也罢,都不用觉得自己异于常人,不要有心里负担,他很正常,跟其他的oga是一样的。”
“要是他有什么问题或者不舒服的情况,如果他愿意,你随时带他来找我。”
路云随看着自己的母亲,片刻后,点了点头。
英俊的青年下颌干净利落,浓密的睫毛在在鼻梁上投下阴影,脸上的神色比起之前显然舒展了一些。
徐茜笑了一下。
她并不想追问那个oga到底是谁,但她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他儿子很在乎的一个人。
“其实我这里还有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徐茜又说,“针对这种病症,之所以现在没有针对性药物,是因为患病人数比例很小,而一款药物的研发需要大量的成本,当收益无法覆盖成本的时候,就没有药厂愿意投入精力去研究……但是,我们医院没有放弃这部分特殊的患者,我们在想其他的办法。”
路云随看着她,等着她继续。
“抑制剂的成分。”徐茜说,“我们在努力寻找一种不基于oga基因的抑制剂成分,现在已经有一点进展了。只要这种成分的原料成本比原来更低,那么药厂就有利可图,就会改为用这种原料去生产。到时候,哪怕是性染色发生突变的患者,也可以使用这种抑制剂。总之,不论是处于研究的目的也好,因为你那个朋友也罢,我们希望这种原料药可以尽快被发现。”
路云随不是太懂这些专业的学问,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徐茜的眼神里得到安慰,于是点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
“儿子,这个人,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徐茜还是没忍住。
正说着,路云随的手机震了,来电话的是豆包,问他回不回基地。
豆包说他和林加加今晚都不在基地,而简燃又不接他的电话,他担心大家都忘了还有一只猫在家,没人喂,“路哥你要回基地吗,回的话喂猫啊。”
路云随回了句好,挂断电话后又转向他母亲,说:“重要。”
“谢谢妈妈,麻烦你们,研究能快就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