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着说,“修士看不起凡人的事,古已有之。我没有高强的武力,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改变不了那么多人的想法,但是我想可以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你会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傻吗?”
烛火落入她眼眸中,奕奕有光,凌云意哪会觉得她傻呢?他只觉得越是了解她,越是被她吸引,因而摇了摇头,“我觉得很好。”
沐闲闲笑道:“那你做好长期在沐家庄打工的准备啦?”
灯会相逢
凌云意眸色微沉,似有深意,“你想的话,长期也可以。”
沐闲闲自然乐意,还未及回应,她又被街边推着小车卖冰糖葫芦的吸引了注意力,“我要吃那个!”
另一边,苍蓝宗,催雪阁内。
此阁位于侧峰最高处,是闻风远的洞府所在,修得十分奇诡,建在山巅上,平时他弹琴之处,下临万丈悬崖,山风呼啸,呼气成冰。
闻风远回来之后,神色就有些冷,童子跪于他面前,瑟瑟发抖。
他是闻风远的心腹,实际年龄已百余岁,因练了特殊功法才保持童子身材,没人比他更了解主人的手段,因而十分惶恐。
“十日,整整十日你才回来复命。”闻风远道,“若是误了我的大事,你有几条命来赔?!”
“主人饶命!”童子磕头求饶,“属下并非故意拖延,实在是事出有因。您要查那沐姓女子,属下问了牙人,得知租下院子的人是望月城来的,便赶到望月城调查一番,走了弯路,原来那女子身边的仆从是望月城的,她与这仆从只是半道相遇,她本人住在栖云城,属下又赶去栖云城,因此才耽搁了时间——”
“废物。”
童子叩首,赶在他出手之前道,“主人,在栖云城,那女人的身份我都查到了!”
闻风远脸色稍霁,“说。”
“这沐闲闲身世并没什么特殊的,她是栖云城沐家庄的大小姐,其父沐长风,娘亲叫做琬娘,是一对散修,去年结婴失败双双去世,留下她一人看顾家业。”童子道,“我又打听到当年为她接生的稳婆,年岁已久,那稳婆也死了,亲戚因为分家产断了关系,俱不知她生辰八字,更奇怪的是,沐家庄里竟没有留存族谱。”
“这庄上还有一个老管家,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他应该知道才对,但属下去时,他竟然不在庄里,打听才知他往苍蓝城来了,如今恐怕还在路上,属下急于回来复命,便先赶回了苍蓝城。”
“所以,你的结论是?”
童子低头道:“等那管家来了苍蓝城,再从他身上下手。”
闻风远冷笑一声,“以他一个凡人的脚程,你要我再等上十天?夜长梦多,你还打算让我等多久?”
察觉到他话中的杀意,童子一抖,伏地道,“主人,您曾说过,时辰不可有一点偏差,属下才想着稳妥行事,如今除了这老管家,还有谁能知道——对了,浑天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主人,宗主有一宝物名唤浑天鉴,只要人身上之物,哪怕是一片指甲、一根毛发,即可照见人的过去,生辰八字也包括在其中。”
“他还有这样的灵器?”
“宗主的洞府中藏宝不可计数,主人您不知也正常。”童子道,“在选贴身侍仆时,宗主会用到它查探侍仆的过去,我也经历过,所以——”
闻风远略一思索:“你将东西要来,就说我要用。”
“是。”他知道主人和宗主虽是亲父子关系却有些一言难尽,作为一个合格的心腹,他只需要将事情办好就行,“那女人身上之物,是否要属下去取来?”
“不必,?????我亲自去。”
--
月上中天,苍蓝城灯会,正是夜晚最热闹的时候。
沐闲闲和凌云意一路闲逛一路赏灯,只觉琳琅满目,百看不腻。两人不觉走到河边,河中也漂浮着许多河灯。
沐闲闲正好走累了,蹲在河边看灯,只见红的、粉的、紫的各色花灯沿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往前飘去,看得入了神。
直到一盏造型别致的花灯递到自己面前,她才回过神来,偏头一看,是凌云意递来的,“让卖家弄成这个形状,费了一些时间。”
“哇。”她轻呼一声,凌云意竟然知道去买灯,他开窍不少啊……
她接过花灯造型仔细看了看,硬是没看出是个什么东西,“羊驼?”
凌云意:“……小鸡。”他又问,“羊驼是?”
“一种偶蹄目动物。”她认真回答了一句,看凌云意的表情更迷惑了,她又说,“哪有花灯做成小鸡形状的?”
凌云意沉默片刻,“这个可爱。”
沐闲闲偷笑,“知道你喜欢小鸡了。”
她和凌云意一起将花灯放进了河里,因为小鸡花灯造型独特,在一众花灯中格外显眼,水波轻漾,这两盏花灯挨挨挤挤顺流飘去,明明是两盏灯,看起来也像人一样亲昵似的。
两人并肩站在河边,沐闲闲说,“我小时候也很喜欢放花灯,可惜栖云城没有这样的节日。”有一年我生辰时,爹娘为了给我惊喜,把我带到河边,变出三盏花灯,那一年,我们放了花灯,还许了愿望,之后又去城里大吃一顿,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开心。”
“听说不同的地方习俗不同。有的地方放河灯是为了追忆逝者,在这里,人们放河灯是为了美好祈愿。”她说,“你知道吗?我现在懂了,人世间的快乐要一点点享,不要一次享尽了。遇到高兴的事赶紧记下来,时时拿出来回味,能收能放,这样每天都能有一点开心。比如此时此刻,我就很开心,希望我老的时候,还会记得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