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冲一闪而开,笑道:“十招已到,你快抹脖子吧。”
那和尚怒目怪翻,毫不理睬,戒刀兜圈回掠,刀法忽柔,乃是太极刀中的“乾坤倒转”。紧跟着是一招达摩刀,刀法突猛。少冲躲闪不及,被那和尚一脚踢入舱中。
少冲捂着屁股道:“十招已过,你本输了,为何还要耍赖?”
却听庄铮道:“别人出一招,你躲一招,始终处于被动。嘿嘿,不输才败。”
少冲心中有气:“我输了于你有何好处,不说好听的反泼人凉水。”但他从小受气已惯,转念便不在意了,细想他的话有些道理:“我自顾自的躲闪,和尚却始终慢我一步,岂不变被动为主动?”他一经庄铮指点,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心中喜不自胜,忘了痛冲到舱外,叫道:“我来也。”
只见他时而行如御风,绕那和尚打个转,时而如江河陡转,游走在刀光中。那和尚举刀欲砍,忽见少冲变了方位,到了他身后。待回身去砍时,少冲又从他胯下钻到他身前。他还道少冲进舱向老魔头请教,一下子轻功大进。其实少冲并无轻功,不过躲闪之法高明而已。比如你猜他上跃,他却猫身;你猜他侧闪,他去滚地。躲闪前非但无丝毫征兆,反扭身提腿诱人误解。那和尚要看清少冲的方位才出手,自然慢了一步,加之少冲身法巧妙,以致刀刀落空。他见对付一个小孩如此费力,恼羞成怒,刀法愈加没了分寸,将“快刀一斩”使出来,也不管是否重复了。恨不得将少冲剁为肉酱。他抡刀快如飞轮,是否重复已非常人所见。
少冲自知只有比他更快才能脱困,拼着全身精力应付,累得他汗流浃背。其实那和尚若不瞧少冲身形,胡乱一刀也可结果了少冲性命,但他一心要以正宗刀法战胜妖人,怎愿乱刀杀死少冲?
不知过了多少回合,少冲一个疾闪到了他身后,一瞥眼看见他的后腰,心中一念闪过:“庄大哥看也不看,便说此人罩门在后腰‘志室穴’,不知是与不是?”他本不想害人性命,只是将信将疑,心生好奇,右手伸指戳去。
志室穴确是那和尚金钟罩铁布衫的罩门。罩门乃武家硬功之致命点,其嫩无比,点中不死即伤,他们对自己罩门了若指掌,却不为外人所知,打斗之中通常都有严密的手法护在周围,以防遭敌人袭击。那和尚一来不料罩门为别人所知,二来焦躁中失了戒备。此时还未看清少冲方位,已觉志室穴一麻,顿即委地。
少冲吓了一跳,探他鼻息,已是气息绝无,不由得叫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他头一回杀人,自是吃惊非小,赶忙奔入舱,叫道:“我没杀死他。”庄铮冷冷的道:“你杀死了他。”少冲全身冷战,颤声道:“没有”
这时外面一阵呐喊,有好几人上了船尾。
庄铮道:“你招法奇特,正合我派武功套路,悟性虽差,尚是可塑之材。你杀死了这些人,我代师父收你为徒。”
少冲想:“我的招法竟与魔教的武功相合,岂不成了歪门邪术?嗯,他想让我全力为他杀人才这么说的。”便道:“咱们打不过就跑,不要杀人了。”
庄铮怒道:“跑不掉,那该如何?”凌空一掌拍向少冲,少冲只觉一股劲力当胸推到,身子不由得激射出舱。那力道忽而转为托住自己,轻飘飘的落下。
那几名喽罗见跃出一人,各拿兵器攻上。少冲倏而转身,使枪的枪刺拿刀的,拿刀的刀砍使矛的,几人在一招间倒毙。少冲惊得括舌不下,心想:“这是什么身法?”他本是要脱开那股劲力的拉扯,却没想到又害死几人。
却听舱中庄铮道:“这身法疾似流星,翩若惊鸿,就叫做‘流星惊鸿步法’。”
少冲心想:“流星惊鸿步法?这名字好听得紧。哎哟不妙,我从哪儿学来这步法的?”
那边贼船上见一个小孩就轻易杀死了八九人,连武功高强的石法师也不幸丧身,见他每走出船舱武功便长进不少,显是魔头指点,不禁对老魔头的畏惧又深了几分。一时未敢轻进,几个头目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却在此时,少冲忽听远处有人叫道:“快他妈的滚,混江龙来啦。”正想:“混江龙是什么怪物?”忽然一声轰响,水面上浪头平地腾起丈高,波推过来,小船也跟着一摇一荡。
他吓了一跳,才想起这是太公曾说过的火炮,心想:“乖乖龙的冬,铲平帮有混江龙,咱们大大不妙。”向远处一望,却见贼船都散开了,一艘艘驶向远处。现出更远处一队大船,当头一艘船更是奇大,桅杆高耸,船上旗帜迎风招展,船头火炮雄踞。看来发炮的当是这队大船,也不知来的是些什么人。铲平帮不敌人家混江龙,只得乖乖的滚开。他见敌人越来越厉害,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激奋,叫道:“庄大哥,你的对头还真不少,走了铲平帮,来了混江龙。”
庄铮走出船舱,望着远处,视端容寂。
不久那队船到了近处,少冲见甲板上站的都身着白衣的汉子。听庄铮道:“你们不用费心了,我师父他……他已经仙逝了。”
船上有个人道:“庄铮,琴魔为人害死一事,我等已知。我等正是为此而来。”
庄铮道:“师父是自杀死的。”
那人道:“若不是为那些所谓的‘英雄豪杰’所逼,琴魔又怎么会自杀?这与他们动手又有何分别?庄铮,你是琴魔唯一传人,兄弟们希望你加入我教……”
庄铮道:“不我答应过师父,不加入白莲教。”意甚决绝。
那人道:“你别这么快决定,于某还有要事,过几日再来会庄兄弟。”说罢一挥手,船队向远处开走。
少冲见其声势颇壮,说道:“庄大哥,这是个什么教?庄大哥加入了,也不怕别人来欺负你。”
庄铮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走入船舱,拿出一小快木片,只见他醮水写了“恩师琴仙之位”,端着向少冲道:“还不磕头拜师?”
少冲一惊,道:“那是你的师父呀,为何叫我拜?”
庄铮道:“那些人都说你是恩师的弟子,我又当着他们面说好了代师收徒,那便言出必行。若不如此,别人会怎么看恩师?怎么看我?”
少冲直是摇手,要让他拜魔头为师,那是说什么也不肯的。
庄铮勃然怒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恩师?瞧不起我可以,却不可以瞧不起恩师。”一巴掌向少冲掴来。
少冲侧头一闪,那知庄铮换手一掌,打他一个正着,右脸顿时肿起。便骂道:“你这妖人”
庄铮袖子搭上他肩头,道:“你跪是不跪?”
少冲便觉他袖子重愈泰山,双膝禁不住便要跪下。但他生性倔强,别人越是用强,他越是不服,便一个劲儿撑住。只觉得那力道越来越大,全身快散了架,双腿胀痛之极。突然那力消失,身子不由得弹了起来。
庄铮道:“你只有两条路走:一条跟我学琴,算是与恩师有了师徒名分;一条便是死,免得你出去到处传扬,令恩师大丢脸面。”
少冲寻思:“太公曾言:琴棋书画,怡情寓志。琴可以学,妖技邪术却学不得。”便道:“说好了只学琴,我便拜师。”当下跪下磕头,口称:“师父”
庄铮点头道:“这便是了,起来吧。待上了岸,我再代师授你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