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也不知是害怕她,还是害怕这局面。
夭枝看着她凄凄惨惨的样子,好心劝道,“别哭了,以后你还有的哭的时候,眼泪省着点用罢。”
洛疏姣:“?!”
她一惊,红肿的眼睛睁得极大,似觉得她话里有话,难道家族要被她连累了?
贺浮连忙上前安抚洛疏姣,一脸责备看向她,“她也是害怕家族出事,你怎能如此吓她?”
“我说的是实话,她不过只是情路坎坷,你,更完蛋,是到处都坎坷。”
贺浮闻言瞳孔骤缩,面色一白,手上的书掉落在地,颤着声道,“当真?”
“自然假的,唬唬你们还真的信了。”夭枝嘻嘻笑起,坦然回道,觉着他们颇为好玩,她看着手中的书,连连赞叹,又多了几分研究,“这书上说的还真是对,人果然喜欢听自己未来如何,高情商可从这处入手。”
洛疏姣忍不住气哭了。
贺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他觉得很寂寞,寂寞到想要吟诗。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他吟到这处,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路,只觉自己也疯了,这个时候他念什么诗啊!
他就不应该接她的话,他俯身将地上的书捡起,递到她手里,郑重嘱咐道,“夭姑娘,你说话很有艺术,但是见陛下的时候万不可如此艺术。”
夭枝闻言点头,此子一点就通,不像师兄说这般死记硬背太过死板,还不如多和人混混,学明白些。
她不明白怎么死板了,她看了这么多书,什么场合都有对应的话,怎能不算明白呢,且皇帝说话必然官方,不会不按常理出牌的,何必专门去学这些玩意儿,浪费树生。
她哄小孩一般道,“放心罢,我已学会人的双标,你们不是皇帝,这套书自还用不上。”
二人闻言气得真的是有点受不了。
这门子高情商的书看了是真的有用吗?
没得见了陛下,几句话就聊崩了,砍他们如砍菜一般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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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的天慢慢亮起,诏狱不见天日,只有高墙处的小窗能透进一道光线。
牢里很是安静,细听便能听到虫蚁爬过的声响。
宋听檐天家子自然分得一间颇为干净的牢房,连那席上的稻草都是新换过的,一尘不染。
他被剥去外袍,只着白色衣袍,手中拿着佛珠,却全然没有下了诏狱的窘迫,反而有于山水之间的闲适平静之意。
他长身玉立站在小窗下,修长的手指转动手中的佛珠,佛珠串着的流苏垂下微微晃动。
他站了许久,看着天色慢慢变亮,手中的佛珠也依旧慢慢转着,他面上平静,没有太多表情。
安静的牢房没有一丝声音,等到朝阳升起,一缕光线透过厚厚的云层而来,天彻底亮了,他手中的佛珠忽然停下,下头的流苏也停止了晃动。
牢中灰蒙蒙的夜色也被尽数清去,只留一室冷清。
他静默许久,忽然笑了下,很轻很浅,似有几分苦涩之意。
这混账玩意儿如此金贵难养。
神秘诡异的乌古族名头太吸引人,况且传说中他们还寿长不死,如何不叫人好奇?
各大茶馆酒楼的说书人将乌古族蛊药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如今世道一药千金,一医难求,谁不想要这华佗之术再现,是以都不需要多几日,夭枝想要的话便在京都世家流传起来。
此事事关太后与天家子弟,朝堂自然也少不了讨论,毕竟是乌古族的医术,此族在苗疆都极为神秘,医术诡异些,自然也是可能。
既然有人懂蛊药用法,那自然便有耿直老臣提出将人找来,看看如何用药?
夭枝静等上两日,便有了上朝堂的机会。
皇帝自然心中清楚,毒药又如何能改变,再来一人坐实更是好事,他亦知道这是有人特意散播谣言,洛家贺家如何敢这般冒险,其背后更有人指点,正好顺藤摸瓜全挖出来一网打尽。
他下旨将验药之事摆在了朝堂上。
这旨意一下,贺浮、洛疏姣彻底慌了神,他们如何能想到会有验药一遭,若陛下有此目的,那药便只能毒药。
这已然是欺君,众目睽睽之下又如何将毒药变成救命良药?
夭枝这是送死,且更加确认了药乃毒药,他们谁都逃不了。
他们虽是乔装一番坐在茶馆里,但面色依旧灰败,六神无主。
“旨意已下,你不去也得去,这药可怎么办?我家中人已经知晓你,皆是大怒,不允我与你见面,我再三言明,你在乌古族就非常人,必能帮我们,才勉力将他们按下,嘱咐我来问你,究竟要如何办?”
夭枝却是半点不慌,“不必担心。”
贺浮坐立不安至极,他虽打了保票,但到底年少,家族性命皆交在外人身上,如何不怕?
且他们贺家这一次真的是没有后路可退,皇帝摆明要卸掉他们,百年世家一朝无势,后头万般难处自不能与外人道之。
“陛下要在朝堂之上验药,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这药便只能是毒药,你究竟能怎么办?”他本是以为夭枝散播此等消息,就是要让所有朝臣都知道,好让陛下有所顾忌,毕竟太后一族不是好相与的。
却不想陛下反将一军,要坐实此毒药之事,往后便是有人再说药有问题,也无人会信。
这等将计就计的深谋,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如此局面,分明就是一个死字啊!
“是啊。”洛疏姣形容憔悴,显然担惊受怕至极,“我家中长辈皆不让我见你,他们说此局已定,无力回天,天子设局,只能认命,我若再与你接触,只怕会更害了全族,将所有人都拖下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