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执安察觉到那些黄门护卫正在靠近。
他佯装转头去看那些黄门侍卫,悄无声息对王欢说了一句话。
王欢面色苍白,却也仍不动声色的看了陈执安一眼。
“黄门长,陈执安家里有些琐事耽误了。”
陈执安转过头来:“只是,黄门的工钱可是按月放,我不来自然没有俸银,称不上白拿工房的。
就算我无故缺勤,黄门长难道还想用镣铐锁我,杀我的头?”
黄门长咧嘴一笑,对一旁的刘主工与王欢道:“你们二人出去便是,今日事今日止,敢嚼舌头,我掀了你们的饭碗,还要砸了你们的活计。”
刘主工忙不迭离开。
王欢眼里似乎还有些恼怒,可终究也跟着刘主工离开了。
画院里就只剩下吴佩林以及四位黄门护卫,再加上被黄门护卫围起来的陈执安。
“无故缺勤,自然锁不了你,也杀不了你的头。”
吴佩林山羊胡耸动,呵呵笑道:“只是你偷拿了黄门的银票,那可是百工的工钱,再加黄门半载时间的用度,整整两百两黄金,足够杀你十个头。”
陈执安顿时反应过来。
吴佩林又道:“在你床铺上现了金屑,黄门派人前去打探,又现你在兴元街上的官家钱庄里,兑出了足足五十两金子。”
“陈执安,你且来告诉我,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金子?恕我直言,便是将你卖了,也值不了五十两金子。”
“不过……本大人宅心仁厚,你交出偷拿黄门的金子,此事我便既往不咎,毕竟你也在画院待了些时日,算得上我的晚辈。”
陈执安听到这番话,不由瞪大眼睛,旋即无奈的笑了一声:“吴大人,我来向你请教一件事。”
吴佩林皱起眉头。
陈执安问道:“这人的面皮难道还随着年龄一同长厚?否则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等境地?”
吴佩林听到这番话,紧皱的眉头反而舒展开了:“那你交还是不交?”
“我来告诉你此事的后果,你交了,我只当此事未曾生过,你若是不交,有钱庄的人证,我现在就算打杀了你,也只说你反抗抓捕,被黄门护卫失手打死了。
一个偷了官家银子的贼子死了也就死了,又有谁会在意?”
“你想要银子?”陈执安道:“此事倒也简单。”
吴佩林以为陈执安愿意交出银票,却听陈执安又缓缓说道:“这些日子,我见过了很多人,也吃了许多冷眼。”
“比如来自京城的贵公子,他之所以表现的十分无礼,冷眼于我,大致是装出来的,他是想要折辱我一番,以此折辱我的父亲。”
“比如周家的公子周修景,他冷眼于我,是因为我接到了那个绣球,周家公子自以为身份尊贵,他得不到的东西,我这样的人更不应该得到。”
“又比如徐家二府的少爷,他让我进门,又无理呵斥我,是因为他想尽快将我赶出去,让我断了入徐家的念想。”
“可是吴大人……你是黄门长官,坐在这个位置上五六年光阴,哪怕黄门油水不多,应当也吃的满口流油才对。
两百两金子虽多,可也不至于让你冒险在这黄门中对我难,这未免太过漠视王法,放在边境七州也算平常,可这里是苏南府,是大虞最富饶之地,也是王法最盛之地,你当了长吏,又何须冒险?”
“更何况,周修景给了我两百两金子,当时尚且还有郑大人在场,吴大人的胆子只怕没有大到周修景刚刚当着郑大人的面给我金子,你便反手设局夺回去的地步。”
“那么吴大人……你来告诉我,究竟是何人与你说了什么话,才让你的胆魄大到这种地步。”
陈执安娓娓道来。
吴佩林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他看着被四位黄门护卫包围的陈执安,只觉得眼前这少年平静的有些过分了。
可旋即他心中又生出怒气来。
“区区草民,也敢质问我?”
他冷哼一声,道:“你的身子太单薄,两百两金子太重,你拿不起来,我来替你拿,你如果不愿意给,两百两金子就会压的你肝胆俱裂,是命重要,还是金子重要?”
吴佩林话语至此,终于断了陈执安轻易将银票交给他的念想。
“拿下了你以镣铐锁住,再看你是不是有这么多话。”